第一卷 的雨 第十章 立德与立行-《剑邑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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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胡爷当然有自己的想法,他将桌子上的所有银钱往中间一推,说道:“这是我现在身上的全部钱财,一共三十两,就与你赌这一把。”

    连坐在桌旁的谢胖子等人见此也是有些心动,三十两银子,换算成铜钱就是三十吊大钱。要是老道士那种收入的穷苦人家,一年到头来也不过是三吊大钱,平民一年也不过是六吊。在座的诸位能来赌坊玩钱的,都是小城里面家里殷实的主,但连他们这些大多数人也是一年不过上百两银子的收入,这三十两,的确是极大的一笔财富,至少对江老四来说,赢得了这笔钱他哪里还需要去河西之地收瓜?

    江老四看起来却一点儿也不惊讶,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,只是把身前的铜钱和那张五两的银票都押了上去,看似无意却又很是肯定地说道:“很久没有遇到胡爷您这么有趣的人了,咱们玩归玩,我这次就陪您玩一把,输了的话您可别生气。”

    “你小子!别给脸不要脸!”胡爷旁的几个人听到江老四如此的狂妄之语,连声呵斥道。

    胡爷听到江老四有些狂妄的话语并没有如旁人一般生气,而是制止了旁人对江老四的呵斥,情绪逐渐激动了起来,颤颤说道:“如果要是我的判断没有错的话,要是能见识一场您的听音辩位的技术,我胡步微就算输光了,那也值了。”

    他已经把称呼换成了“您”。

    江湖术人,自然是不以年纪身份来定下尊卑的,他们讲究的,就是一个“达者为先”,这声称呼,已经是摆明了他胡步微承认自己的本事要弱于江老四了。

    江老四也是有些意外,没有想到这胡步微能这么灵敏发现自己的“细水长流”的计策,算是不错了,在赌场混迹了如此之久的老油子果然不能轻视啊,他看了一眼胡步微的手指与腕部,说道:“你学的是观盅辩位吧?和谁学的?”

    胡步微点了点头,于是便和众人讲述了当年关于他这身本事如何来的故事:

    “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,当年我因为好赌博,诸位也知道原本我家中有些钱财,怎料后来因为与人斗气相赌,把一家的财产败了个精光。我记得,应该是一个午后吧,我在城外的山神庙里面睡觉,进来了一个,一个”胡步微仔细思索了下,才肯定的说道:“对,应该是一个着青衫的读书人家的公子,年纪应该是二十五六,他直接走到我的身边,向我讨半碗饭吃。”

    “我就很是疑惑,这种明显是郡城大族里面的公子怎么会来我们这种小地方呢?而且讨我这种乞丐的饭吃什么?但是当时我还是把饭给了他,没有想到他居然真的吃了我那半碗饭。然后问我有没有什么愿望,我便将家中实情和他讲了,他问我想不想回去回本?我当然是想了!于是便传了我一身观盅辩位的本事,但是由于我愚笨,师父他只是传了我这一种本事,据说还有一种听音辩位的法门更为高级,可惜我没有学到。”

    “故事到这里也差不多了,后面的事情大家都知晓了。”胡步微的语气有些落寞,看向江老四,脸上的落寞一扫而空,神情又是激动起来:“我知道我江老四在别人眼里只不过是吃人家赌饭的,会耍点小聪明罢了,但是您的这种赌术我从来没有见到过!这是我当年的心愿!师父当年没有教过我,那现在还请江先生给我演示一遍,望先生不要吝啬,我胡步微感激不尽!”

    江老四看着胡步微的手掌处——那里是一层厚茧,说道:“观盅辩位,讲的是靠平时的手掌训练,在训练的时候不停地用各种手法摇晃骰盅,在此时用双眼观察骰盅的摇晃程度,在脑海中构思出骰子在骰盅里面撞击翻滚的角度,最后得出一个大概的结果,但这种方法的准确率不高,不多练几年出不了师,你手里的茧子,就是这些年你觉得自己没有学到家而私下练习的结果吧?”

    谢胖子把头慢慢地伸到江老四面前,小声问道:“感情这胡步微原来是个半吊子?”

    胡步微双手缩在怀里,手指不停的扣着手上的厚茧,再也坐不住了,起身向江老四拜了一拜,羞愧道:“当年以为自己学到家了,手头又紧得很,就偷偷回来城里赌了几把,后来师被父发现了,第二天师父便离开了,这些年我依然勤加练习,但是却进步甚微,是我的不对,您在这方面算是我的前辈,您就替我师父受我这一拜吧!”

    一只手拉住了还欲再拜的胡步微——正是起身的江老四。

    “你不必向我作拜,你该拜的是你的师父,既然你是半路出家,那么你也只能算是他半个徒弟,他那个人啊,怎么说呢,你拜我我可受不起啊”

    “您,您认识我师父!”

    “额先不说这个了。”江老四很果断的中断了这个话题。“把正事先给解决了吧,荷官,你把骰盅给摇起来。”随后江老四看向有些不敢抬头看自己的胡步微,说道:“你现在就给我把自己的本事都使出来,向我证明你师父的技术。”

    胡步微抬起来那双略显愧疚的眼睛,说道:“那请开始吧。”

    清晨的太阳在这一刻钟还不到就已经升起,连外面整夜的阴雨也停了下来。暖黄色的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,穿过院子里的梅子树上还带着雨水的鲜嫩欲滴的黄梅子,照在了陈家赌坊里的赌桌上。

    “叮叮铛铛”骰盅上下晃动三圈,左右一圈,紧接着便是来回晃了一圈,再来斜着转了三圈,再来便是四下互晃,伴随着叮叮叮”的撞击骰盅的内壁的声音响起的是荷官那很经典的摇骰子手法。在那一双手里,骰子的位置接连变化,骰盅在荷官的手中不断变动着,像极了一只上下起飞的蝴蝶。

    数息过后,骰盅被安静的放在了桌面上。

    屋内众人皆眼睛盯的死死的在那方骰盅上,大气也不敢出,仿佛此时说了话就会破坏这神圣的气氛一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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